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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5章 235 庇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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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5章 235 庇護

掌心的花紋扭曲而詭異, 景茜對花的種類並不熟習,也不知道這是什麽類型的花。

但她知道,這片花紋絕對不該出現在這裏。

這裏是現實、不是游戲!

景茜立刻摸向掌心的那朵花,下了狠勁用力摳搓, 直到手心泛出血紅, 那朵綺麗之花不但沒有褪色, 反而愈發鮮艷奪目,那濃郁的色澤仿佛在彰顯著什麽似的。

可以確定, 這絕對不是視覺殘留的幻覺。

作為A(3)等級的官方覺醒者, 景茜對危險的直覺遠超別人。她盯著手中由鮮紅血絲構成的花紋, 大

腦中充盈的血液用力鼓動著,想將腦內紛雜的情緒整理清晰。

但是無果。

——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事!

游戲腦機問世已久, 最開始因為可以植入意識、操控情緒, 有不少人懷疑這是財團的陰謀,到之後腦機覆蓋面越來越廣,大家發現游戲腦機似乎既安全、游戲體驗感又好,便基本沒什麽人再提“陰謀論”了。

可現在, 出現在她掌心的似乎就是那赤/裸/裸存在的“陰謀論”!

腦機上傳意識,通過思維意識可以操控情緒, 但為什麽會幹涉她的肉/體?!這根本無法解釋, 而她甚至還是比普通民眾知道更多的監察隊小隊長。

景茜盯著那朵花看了足足三分鐘, 最後伸手摸出了一把袖珍小刀。

監察隊所配的武器都是可以對異常能量造成破壞的, 她抓起外套咬在口中, 下一秒,手起刀落、剜掉了一半的花紋。

還能看見!

景茜看到自己沒有皮膚保護的半面掌心, 鮮紅之上是更艷的鮮紅條紋,那花紋並不是附著於肌膚之上的, 而是仿若正片疊底般映在她的肉/體之上。

她咬著牙繼續向下剜刮,滿頭冷汗地看著蔓延至白骨的花朵紋路。

病似已入骨髓,沒必要再敲開骨頭來看了。

這個游戲和現實絕對擁有某種密切的聯系,而這個聯系,景茜不認為“上頭”不知道。畢竟如今再回想,她有不少次見到相關“陰謀論”的討論,其中和她現在完全相似的一條信息就是“Anti-”留下的敗者印記。

只可惜,當時那群人都是主播,而主播這個群體嘴裏向來沒有真話,為了熱度無所不用其極。

但這些“陰謀論”卻都很快銷聲匿跡了,一點痕跡也沒留下。

婁驥說,這個世界要變天了。

景茜對此並不意外,這也是她一直以來沒有保持中立、反而和婁驥維持關系的原因。區域政/府是隨時可被犧牲的傀儡、是烈火爆燃時助燃的木料,她只有和財團建立聯系,才能獲得穩定。

但是……

她開始思索自己是否站錯了隊。

腦袋裏並沒有形成任何可以推導出結論的邏輯,只是她的第六感讓她冒出了這個想法。

十二財團要重新洗牌,她選擇了其中一個財團作為倚靠。甚至景茜覺得自己倚靠的還不是整個財團,而是這個財團中的某個立場團體。

雖然這很危險,但這已是她能選擇的最佳路線了。

哪怕她是普通民眾眼裏的威武風光的監察隊,但在上面那群人看來也不過也是“普通人”罷了。她想升為S級獲得前往地表“狩獵”的資格,也是因為想要看到更多被掩藏的東西。

不過現在的她,比起一無所察的普通民眾,起碼知道有齒輪將要碾軋過來。

只是……至於站在哪裏、而那個地方是否安全,她便不得而知,只能依賴選擇的運氣了。

景茜吐掉口中咬著的外套,往後一靠,閉上了眼。

她在“反芻”自己因第六感而誕生的強烈不安。

這可能是焦慮情緒使然,但有時候景茜也會覺得,她總精準奏效的“第六感”,或許是來自平行時空中另一個自己的提示。

她需要再冷靜些思考。

她已經像往常一樣答應了婁驥的要求,前去參加特訓。婁驥給了她一天的休息時間,明天下午就會派人來接她前往封閉式訓練的基地,然後在未來不確定的某一天,前往阻擊那個需要轉運的試驗體。

……試驗體。

斬斷龐大機器運行的紐帶。

失血的感覺傳來,景茜覺得自己在朦朦朧朧之間感知到了一層薄膜,在薄膜的背後,或許正是名為“真相”的龐然大物。

戳破這層薄膜,她就能看向那巨大齒輪的碾軋方向。

但她沒有戳破薄膜的“工具”,只能在真相前反覆摸索、近似盲人摸象。

疼痛感與失血感讓她十分難受,但她的思維卻好像在瀕死時更加活躍不羈,她想:如果游戲真的是一個捏造的陰謀,那麽是否和婁驥口中的“變天”有關……是否和那個試驗體有關?

這是有些跳躍的聯想,景茜根本找不出佐證。

不論如何,這個“試驗體”一定是關鍵所在……驀地,她驚出一身冷汗來,眼睛倏地睜開。

這並不是來源於疼痛與失血,而是一股從心底爬升起的冷意。

她之前只是在考慮是否要“投誠”,加入婁驥所在的陣營。因為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把婁驥“糊弄”得很好,讓他覺得她是他的得力助手。

但是現如今,婁驥真的是“帶她入夥”嗎?萬一她是婁驥手中的投誠工具呢?

既然是誘發“變天”的關鍵核心,那麽假若她真的執行了刺殺計劃,婁驥又翻臉不認人,那她還有活路嗎?如果成功,她會成為試驗體死亡的替罪羔羊,如果失敗,就算沒有死在任務期間,她也會被第一個推上刑場。

景茜盯著天花板看。

怪不得……怪不得她一直覺得不安,因為這極大概率是必死的局。

她要找個理由拒絕掉。

手掌骨骼斷裂,不致命、但是也需要接受異能治療,這會耽誤特訓,是一個不錯的理由,順帶還能看看那詭異花紋對骨骼的附著程度。

景茜立刻坐直身體,捏著刀看向自己的手掌。

她驟然楞住。

她本以為掌心沒有痛感是失血過多導致,但是……

景茜盯著掌心深可見骨的傷口,只見那詭譎的血線紋路仿佛具有生命力一般,它們兀自生出新鮮的血肉,又互相編織出鮮嫩的肌膚。

最終,在她的凝視下,她的手掌恢覆了原狀,而花紋的觸須,似乎也比先前更長一些,形態近乎蠻橫。

“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啊……”

景茜略帶顫音。

為什麽足以阻斷異能活性的匕首對此毫無作用?!

她立刻點開自己手腕上的檢測儀器,打開電腦導出近一個小時的全部數據,一節一節地看、一段一段地進行分析。最後,她直直盯著屏幕上的數據、陷入長久的沈默。

在她游戲的過程中,她的身體數據的確發生了變化。

時間點是死亡的那一瞬間。

在那一秒,她被歸類為“理智”的數據有明顯的下跌,從切片圖像來看,像是意識層面被奪走了什麽東西、又像是被植入了什麽東西進而壓縮了理智的空間。與此同時,她軀體的異能波動卻有了明顯的提升。

不論是下跌還是提升,都不是臨時性的改變,數據就此持穩,不再發生改變。

但不應該如此的。

第一,她曾經下過無數次副本,游戲內有過精神崩潰、有過重傷死亡,但是她可以確信的是,沒有一次讓她的現實監測數據發生變化。

第二,人類軀體被異種或者異能攜帶者襲擊的確會導致各項數據發生變化,但都會隨時間推移一點點回正。回歸至原標準線證明基本沒有被寄生的可能性,回歸至原標準線上浮動0~30%存在寄生可能,而如果是30%以上,這個人基本就沒有救治的必要性,可以當作異種處置了。

一點都不回歸的可能性絕不存在:哪怕是接受凈化提升,都會下跌20-30%。

而第三,剛才她觀測到花紋對她的創口進行治療,這必然會引起體內強烈的異常能力波動,為什麽沒有生成對應數據?不論是數據還是切片圖像,剛才的治療過程都好像不存在一樣。

景茜反覆翻看,無法做出合理的解釋,也不能發消息詢問、暴露自己身上的問題。

就像一個無神論者看到神跡,她下意識想要得出一個符合自己認知邏輯的答案,但卻無果。最後她不得不想到一種可能性——

這是獨立於異常能量外的另一種力量。

所以能從游戲影響現實,所以造成的幹涉不具有回旋餘地,所以對她的治療也沒留下任何痕跡。

“……”

如果真的存在這種力量,上面的人會不知道嗎?

可能性很小。

那麽,這種能量存在、上頭知道的前提下,自然會投入無數隱秘的試驗,並生成……“試驗體”。

一個絕對秘密的、需要特訓才能接觸的非異能試驗體。

這意味著原有異能體系全面崩盤,進而導致權力結構瓦解重塑,地下城再次陷入動蕩的鬥爭之中;但如果這個試驗體死了,一切就會變得簡單很多。

但讓試驗體死亡的人必須付出代價。

屏幕暗下,黑色的屏幕上反光出景茜冷汗淋漓的面容。——她根本不可能成為新權力體系的奠基人,她只會成為變革派和保守派之間鬥爭的炮灰。

不論她的猜測對不對,她必須拒絕——

手迅速摸向腕間的通訊儀器,看到掌心艷色紋路後又慢慢垂落。

她想到了殺死她的雙月。

將人壓得喘不過來氣的惡劣性格與絕對強大的恐怖力量,這顯然是超出舊時代異能規格的。畢竟那個時代S級的異能者在現在估計都摸不到A級的門檻,雙月的能力顯然甚至遠超現在這個時代的S級。

未公開的力量,神秘的試驗體,以及能夠影響現實的游戲。

如果真的如她所猜測,那雙月不就是那個“試驗體”嗎?

不止雙月。

之前也有被NPC殺死後覺醒異能的案例,如今看來不可能是單純的巧合,而是和她顯示出的數據一樣,被奪走了什麽,才被賦予了什麽。

那些特殊NPC都是試驗體!這個游戲就是她們生長的培養皿,而玩家則是她們的“食物”。

景茜眼皮跳動。

她的猜測屬實有些過於恐怖了,可猜測一旦成型,各類蛛絲馬跡般的“證據”也從記憶的角落裏紛至沓來。,將幹癟的猜測補足成血肉充沛的模樣。

看著掌心的血色紋路,景茜只覺目眩神迷,意識像是掉入深海,隨著漩渦與波浪旋轉起伏。

她“看”到了奇怪的場景:那花朵的紋路張牙舞爪地探出花朵的觸須,明明附著在掌心,卻順著血管一路向上攀升,直至嵌入她的心臟與大腦。

試驗體,如果那些特殊NPC都是試驗體,……想殺死她們的“保守派”真的有勝算嗎?

看起來加入革新派會更安全些,但是革新派和試驗體的關系又如何,她不得而知。

暫且不提性格比較溫和的步空珺等人,就以雙月為例,假如雙月真的是試驗體,那她會被革新派利用嗎?——絕對不可能,除非所謂的革新派就在她的掌控之下。

更何況,很明顯的一點,這些“特殊NPC”之間是互相認識的,並且關系匪淺。

因此,最安全的路不是選擇保守或者革新任意一方倚靠,而是選擇那個神秘的“試驗體”。

選擇在她手心烙下印記的、未知力量的主人。

景茜覺得自己肯定是發瘋了,居然真的相信這個純靠臆想的荒謬猜測,但已經推導至最後一環的結論刻在她的大腦中,隨之傳來的便是“安心感”。

在答應婁驥後,她的第六感一直躁動不安,所以才會跑去打游戲,可現在她卻十分寧靜。

景茜的呼吸慢慢緩和,她感覺自己的意識似乎已經浮出深海,正躺在一艘隨波逐流的小船上,海上風平浪靜,她雖悠悠蕩蕩、靈魂卻有了歸宿。

可能是印記的影響。

景茜猜,但她不再因為未知而感到恐懼了,她擁有了自己邏輯認可的目標。

特訓可以參加,任務可以去執行。

但不是去殺死試驗體,而是“投誠”,或者……“朝聖”?

景茜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境,只覺得自己分外期冀。她長舒一口氣,整個人都從驚恐、疑惑與不安中解脫出來。

她看了一眼游戲腦機。

她可以登陸游戲,找到她們詢問真相,可她知道這絕對是無用功。她不清楚她們真實的形態,也不清楚她們擁有的記憶是否和現實有關,更不清楚游戲是否被檢測。她能做的只有等待,等待現實裏的那次轉運。

漫漫長夜。

她靠在椅背上,滿懷期冀。

最終在反芻了無數遍既成的邏輯後,她點了點鍵盤,面前漆黑的屏幕再次被喚醒。

不止她一個人給釋千遞了紙條,因此被雙月殺的肯定不止她一人,而出動的“特殊NPC”也肯定不止雙月,正好有時間,她可以看看別人的情況。

景茜打開網頁,剛準備點開論壇時,網頁旁的滾動推送條幅出現一行字。

“[TOP1]沈浸式邊挨打邊叫雙月主人(心)”

景茜:“??”

這什麽見鬼的標題。

這是來自直播網站的植入式推送,一般情況下滾動推送實施熱度榜的前三名。

景茜知道這標題是帶有引流成分的標題黨,畢竟如果真像標題那樣播,是要被判定轉到18+頻道,不會公屏推送的,但她還是不受控制地點開了。

聲音比畫面先加載出來。

並不是什麽奇怪的“叫主人”,而是具有詭異聲調的環境音與打鬥聲,以及帶著主播通過交互頻道的解說:“啊啊各位,感覺真的要撐不住了,道具不是這麽個燒法!!”

隨後出現的是黑屏上的彈幕。

景茜掃了一眼陷入沈默。

——滿屏的“主人”。

原來不是主播邊挨揍邊叫主人,而是主播負責挨打,彈幕負責叫主人。

這麽算的話,還真不算標題黨……

畫面終於加載出來。

場景位於樓頂上,一張布滿利齒的巨嘴向主播的視角襲來,主播身形明顯踉蹌地舉起槍“砰”地射出一擊,由異能附著的子彈在出膛的瞬間裂為18條光刃,分別向那巨嘴異種的疑似致命點攻去。

相貌醜陋到令人作嘔的異種被擊潰,粘膩的肌膚被光刃撕碎,發出痛苦的哀嚎。

“誒?這個好簡——媽呀不簡單不簡單!錯了錯了錯了錯了……別追別追別追別追——!!”

主播交流的話剛說了個開頭,輕松的語氣便急轉直下,轉為落荒而逃的驚恐。

因為在那異種身軀被撕裂的瞬間,它滿口的牙卻像是蓄力的箭一樣直射而出,速度極快,還帶著黏糊糊的異種之血。

那主播連滾帶爬地朝著樓頂邊緣躲去,背後傳來利齒擊中樓板的恐怖脆聲。

越來越近、越來越近。

這並不是死前的終極爆發,而是持續不斷的進攻。主播一邊在交互頻道胡言亂語,一邊躲避那不知何時能終止的死亡進攻。

前一波的“主人”彈幕已經被討論的彈幕覆蓋。

“雙月讓得太明顯,主播菜得太明顯。”

“純貓捉老鼠等著洋子求饒呢,沒想到主播這麽耐打,可給她把興致打起來了哈哈……”

“一直在召喚啊?能力沒上限的嗎這是?”

“這標題……啊?是洋子??他不是戰鬥漂亮起家的主播嗎,怎麽??”

“這叫一個滿地亂爬……”

“這只好醜,求主人召喚點好看的,比如小蝴蝶什麽的。”

“的確本來是想播與雙月的漂亮戰的,結果打了兩輪就開始滿地亂爬了,幹脆改直播間名了。 ”

“主播別玩脫了,趕快往便利店走吧!這麽近的位置還能死嗎?”

“求個饒唄,雙月這麽壓著估計就是想等松口。”

“我也想脫身啊!”主播一邊繞著樓棟邊緣跑,一邊互動道,“雙月壓得太近了,死又死不掉,跑又跑不開,這種打法羞辱性太強了。求饒的話我想想,得找個合適的時機,我先拉扯著找時間往便利店跑吧。”

景茜仔細觀察那個主播的掌心,並未出現花一樣的紋路。

想了兩秒,她送了個禮物後問道:“才來,主播有和雙月肢體接觸過嗎?”

主播感謝了禮物,給出回答:“沒有啊!完全近不了身!”

景茜回憶起自己登出游戲前的戰鬥:雙月找上門問她約見目的,她答不上來,雙月手便做出開槍的手勢、微微一動,真有異能子彈爆出。

她閃身躲開,二人之間

的戰鬥就此爆發。

之後,景茜就發現自己毫無勝算。就像主播說的,雙月把壓力給得很巧,死又死不掉,跑又跑不開,一直游刃有餘,就完全是“貓捉老鼠”的心態,一點點把絕望感壓在獵物的心中。

但她堅持下來了。

昏昏沈沈地跌倒在地,系統提示她進入瀕死狀態,完全沒有反抗的精力時,雙月止住了召喚物的攻擊,通過肢體接觸為她烙下了掌心的紋路。

雙月沒有選擇殺死她,而是轉身就走。

然而在那一瞬,某種自尊感襲上景茜心頭,她聽到自己說:“我想死在你手裏。”

雙月回頭看著她,沒有目中無人地拒絕,也沒有派召喚來的異種吞吃她,而是摸出了一把手/槍。

她說:“好,滿足你。”

景茜回神,看著躲閃背後無止境利齒攻擊的主播。

——他還沒有到極限。

她猜測,如果他現在求饒的話,就是“死路一條”,堅持下來才能獲得生路。雙月不是單純惡意的玩弄,而是帶有些“篩選”的意味。

“怎麽還沒結束!這牙也太多了!帶自瞄啊!”主播似乎已經跑不動了,在樓頂的邊緣,視線一擡,“……誒?”

他所在的樓頂約莫20層,在這一區域足矣俯瞰四周。

而他的視覺中心,恰好是隔著三條街道的一家店鋪,雖然看不清標牌,但門口的那只兔子人偶足夠說明店鋪的身份。

夢想便利店。

“快到了!快到了!嘶——!”主播驚嘆,繼續想往樓梯口跑時,他猛地踉蹌了一下,整個人便往前栽去,而低頭一看,他的腳腕處赫然是一枚利齒。

可他站在樓棟邊緣,這受到沖擊的一踉蹌,恰好翻過不夠高的壓檐墻,讓他直直向樓下墜去。

好在那主播反應敏捷,反手一勾便掛在了樓頂邊緣。

“購入,購入能讓我落地不死的道具!”他用力扒著邊緣,慌亂地聯絡系統。

系統彈出提示,購入成功,主播明顯松了口氣,再次開始互動:“來吧,兩點之間線段最短,一起體驗下蹦極,跳下去直接往便利店那兒跑!”

說著他便要松手。

然而下一秒,一個人影便出現在樓頂邊緣,狀若輕輕地踩住了他即將松開的那只手。

擡頭看去,是雙月。

夕陽金意流溢落在她黑色的外套上,寬大的兜帽在頂樓的風中獵獵飄著。她無聲地站在那裏,垂眼看著懸掛於空的主播。

沒有勝利的歡喜或者挑釁,只是平靜的居高臨下。

主播下意識就要通過跳樓逃離,可她的腳明明是輕輕踩著的,卻在他松手的那一刻變成釘子般將他的手牢牢釘在壓檐墻的邊緣。

“完了完了。”主播碎碎念一般地說,“這下死定了!我試試啊!讓我試試……”

隨後他切換了交流頻道,開口向雙月說出了求饒的話:“錯了錯了,我真錯了,您……”

“哦。”

他話沒說完,就聽到雙月輕哦了一聲。

隨後她蹲下/身,踩在他手上的力道更重:“你做錯什麽了?”

“對不起我不該亂找您的。”主播見有戲連忙說。

雙月輕笑了一聲。

她的手比出手/槍的姿態,食指指尖懸空指向主播的眉心:“錯了,再給你一次機會。”

“……”

主播腦子明顯轉不過來了,他一邊將防護技能附著於眉心,一邊向觀眾求助,答案可以說是五花八門,最終他看中了一個答案。

“錯在不該和您作對!”他改口道。

雙月沒有說話,只是平靜地盯著他看,呼嘯的風聲擠入吊詭的安靜中,平增窒息的恐怖。

“我能來找你,證明你還有點意思。”食指指著的方向緩慢地移向他的心口,做出了一個發射的手勢,並為他的兩個錯誤答案給出了解析,“和我作對的勇氣也值得稱讚。”

主播猛地一瑟縮,但他卻並沒有死。

“但是——”

雙月站起身來,手中出現了一把真實的手/槍,輕輕上膛,又指向他的腦袋,“少騷擾她。”

“砰!”

伴隨著一聲槍響,她移開了踩著他的腳。

頭部中槍,手也脫離攀附的墻檐,他以不可回轉的姿態向下墜去。

主播擡頭看去,本以為雙月會平靜地看著他墜落。可他沒想到的是,雙月完全沒有在看她,而是朝虛空伸了伸手。

下一瞬,一只龐大的異種探出頭來、討巧地蹭著她的掌心,那是本該碎成無數瓣的多齒異種。

雙月逗貓似得摸了摸它的下頜。

那只兇惡的多齒異種,在她的手下乖巧得像一只玩偶。

.

.

.

景茜看著主播從地上爬了起來。

防護在額角的技能和墜樓防護技能同時奏效,他從必死的處境中活了下來。

“還需要去夢想便利店嗎?”看著密密麻麻全是主人的彈幕,他語氣輕松地笑著問道,“感覺死遁了啊,我覺得雙月追殺的肯定不止我一個,但能活下來的應該沒幾個。首‘活’,怎麽說,算是首‘活’吧?”

主播和彈幕愉快地互動著,景茜卻若有所思。

雙月不可能不知道這個主播還活著,她雖然在戰鬥中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的,但她每次都能把人逼到極限,說明她不可能沒關註。

如果雙月實打實準備殺死這個主播的話,那她一定會追上來。

但這個主播也並不愚蠢,雖然嘴上問著“要不要去”,但身體實際上是一步三回頭地往便利店挪動。

“這回頭頻率笑死我了,防Gank意識拉滿了。”

“老往後看,小心雙月在你面前出現。”

彈幕戲謔。

但大部分人還在熱烈地討論。

“剛那個‘少騷擾她’的她指的是誰啊?不會是釋千吧。”

“就是釋千吧,除了她沒別的有交集了。”

“被釋千騙了啊!她講起哪個NPC都淡淡的啊!關系這麽好嗎??”

“三無特意跑來救她,她淡淡推出網址;雙月替她出頭,她只說嗯我們認識。”

“笑死,別人:我和你天下第一好;釋千:大家都是我的翅膀!(開玩笑)”

“雙月的意思是你找我可以,但麻煩釋千找她,她才生氣??”

“磕到了磕到了。”

“釋千和雙月什麽關系啊?雙月替釋千出頭?釋千也管雙月叫主人嗎?總感覺好怪啊。”

“不過雙月的確很護內就是了……”

……

在景茜眼裏,釋千和雙月

應該都是“試驗體”,但她推不出試驗體的真實形態,所以也不確定她們互相之間的關系。

或許等她執行任務的那一天,很多秘密就迎刃而解了。

主播跑了一條半的街道,眼見著就要進入夢想便利店所在街道,他回頭的頻率總算降了下來。

“馬上就到了,說不定便利店快關門時還要打折。”他開玩笑似地說,一邊準備習慣性地回頭,一邊又說,“可惜屬性糖果被送完了,大家想要屬性糖果的最好還是早上——”

“嗖!”

背後傳來破空之響。

幸運的是,因為他習慣性回頭的動作讓他避開了這致命一擊,帶著黏液的利齒與他擦身而過。

主播倒吸一口冷氣。

此時,在距離他約莫兩百米的距離,赫然出現了一只巨大的多齒異種,而雙月則站在它的身邊微微一笑:“真沒死啊?”

跑!

甚至來不及在互動窗口哀嚎,主播拔腿就跑。

密集的利齒再次向它襲來,背後傳來重重的腳步聲,這說明那多齒異種對他緊追不舍。

身上被利齒刺中,雖然疼痛閾值被調低,但身體仍然做出了遲鈍的反饋,他踉蹌地轉過路口,死盯著“夢想便利店”跑。

越來越近、越來越近。

呼吸聲越來越重,直至像是在拉風箱。景茜知道主播使用的身體已經進入超負荷狀態,但由於持續瀕死,他並不能切換人格,只能瘋狂地逃命。

“救我!救我!”

還有小一百米時,他開口喊叫。

本該站在門口的夢兔並沒有蹤影,但釋千的身影出現在了玻璃門前。

“釋千能從雙月手中保下洋子嗎??不是有人測過,她完全是個普通人來著?”

“打架的是夢兔,但夢兔能打過雙月?不可能吧,雙月無上限持續召喚啊……”

“釋千和雙月關系好吧,應該沒問題,可能叫聲主人的事。”

……

主播沒時間回應彈幕,只一個勁向前沖,連回頭都不敢回一下。

幾秒後,他終於以魚躍沖線的姿態猛地撲入夢想便利店的範圍,仰起滿是血汙的腦袋看向站在玻璃門後的釋千,還沒張口,就看到拿著一袋薯片吃的釋千晃了晃胳膊上掛著的軟鎖。

“不好意思,我們要關門了,麻煩您明天再來吧。”

很禮貌,但也完全不讀氣氛。

背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,主播已完全算得上是連滾帶爬,他摸到玻璃門:“救我、救我!……雙月要殺我!雙月要殺我!”

通過玻璃門的反光,他看到了那只多齒異種,以及站在它旁邊的雙月。

雙月摸著那異種的腦袋,定住了腳步,沒再向前。

釋千先是擡頭,似乎在和雙月對視,隨後才垂下眼看他,拉開了門:“好吧。歡迎光臨,請問您要選購什麽?”

被猝不及防的追逐戰嚇得腿軟,主播來不及站起來就立即爬進便利店的範圍內。

“安全了安全了。”

他通過互動窗口說:“剛才雙月停下了,應該是不能進來!結界什麽的。”

主播長長舒了一口氣,翻身坐在地上,擡頭真誠感激道:“謝謝您,太謝謝您了……”

但釋千並沒有低頭看他,而是看著店門外。

主播順著她的目光向外看去,渾身一緊。

只見他以為被結界攔住的雙月也走向玻璃門,先是伸手扣住門的邊緣,拉開後又微微倚靠。

“幹嘛?”釋千開口,不像接待顧客一樣用語禮貌,而是有些隨意的活潑,“怎麽?你也要選購什麽嗎?”

雙月沒開口,伸手指了指地上的主播。

彈幕劃過。

“嘶……好微妙的關系,主播不妙不妙!!”

“如果關系好,主播會被交出去;如果關系不好,就要打一場吧……”

“為主播點蠟。”

“釋千這個態度,不太像是什麽主人的關系誒?很自然?”

釋千順著雙月手指的方向看去,和主播對視。

“別……”主播往後縮了下,“別……”

釋千微笑點頭,似是安撫,然後回頭看向雙月:“這是顧客,不能賣。”

雙月擡眼,似乎稍微有些不耐,好像紛爭會驟起。

“你不嫌煩嗎?”她開口,語氣很是鋒利,“別什麽破紙條都往口袋裏放,別什麽人的忙都幫,不在你店裏動手,你把他踢出來。”

很命令式的語氣,彈幕內一片緊張氛圍。

但釋千並沒有服從,而是直視著雙月,既沒有被嚇到,又沒有什麽生氣的情緒,仿佛這是再尋常不過的對話。

最後她搖頭,一本正經做出回答:“不要,顧客至上。”

十分直白地拒絕了雙月。

彈幕上一片“危”。

雙月也陷入沈默,靠在玻璃門上,看了一眼地上的主播,又看了一眼釋千。

“……”

“好。”她說,“不要就不要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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